柳爻

Priest迷妹,喻黄,曦澄

·原创,一发完,有借鉴

      男人时常有掐死身边男孩的冲动,尤其是半夜被曾经的噩梦惊醒,都忍不住要去下手,但想到茫茫孤岛就只有他们两个人,杀心就被强行克制住了。
      四年了,他们来这毫无人烟的荒岛已经四年,他从一个十七八岁风华正茂的世家公子到现在落魄邋遢的杀人犯,都是那孩子父母造成的,他们亲手毁了他的家,他不过是报仇而已,却落得个家破人亡流亡在外的结果。
      男人家曾经是鉴赏古玩的大家,男人从小也是锦衣玉食成长起来的,他精通音律,会鉴赏珍宝,书文字画也很拿得出手,连剑法都被人啧啧称赞,前面十几年简直受尽了夸奖喜爱,他有一个美貌如花刚过门的媳妇,他们恩爱非常。
      然而一夕之间,全家尽毁,尸横遍野。他若不是带着才五六岁的弟弟给他妻子腹中的孩子去庙里祈福,只怕是尸首还要多上两具。
      男人带着先天有些跛脚的弟弟四处躲藏,几个月后才总算弄清了仇人的来路,他心思剔透,找了江湖上不要命的杀手。眼看大仇就要得报,仇人竟然找到了他们藏身的地方,他那连路都走不稳的弟弟直接就死在了仇人的刀下,男人发了疯,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,仇人竟硬生生死在了他的剑下,他提着剑,和那些亡命之徒一起血洗了仇人的家,他杀的眼睛都发红,直到看到了仇人家的儿子。
      那是个眉清目秀的孩子,和他的弟弟几乎一样大,眼睛里带着恐惧般的纯真,男人一时间居然没下得去手,那天他带着弟弟去山上祈福,这个男孩子一路搀扶着他的弟弟,他弟弟差点摔下山去,是这个男孩子手一直拉着他的弟弟才避免了危机,当时男孩子亲切的唤他“大哥哥”。男人觉得这一幕简直荒唐,他想到他弟弟死之前恐惧惊怕的样子,与眼前的这个男孩如出一辙,按道理他不该有什么恻隐之心,这可是他仇人的孩子,灭他满门,连他的妻子他的弟弟都没有放过一个的仇人。
      可是这个男孩子噙着眼泪,轻声喊了一句“大哥哥,你也是来杀我们的吗?还是来保护我的?”
      是了,刚他在前厅杀人,这孩子呆在后院根本不知道什么情况,男人心里不知道是怎么想的,他抓起男孩子手,神不知鬼不觉从后院的墙翻走了。
      男孩子起初很惊诧,后来就很畏惧,他什么也不敢说,沉默畏缩地跟在男人的后面,男人也不可能放他走,日子在东躲西藏中过着。之后的某一天,男人揪着他,两人上了一艘大船,听男人的口气,是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。
      可惜还没到很远很远的地方,船在路上就遭遇了海啸暴风雨,所有人都抖成了风中的树叶,任凭老天决定生死。
      再度醒来两人就在没人的荒岛上了,男人的好脾气早就在被屠门那天消失殆尽,态度恶劣地指使那孩子做这做那,可是那毕竟只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,男人满脸嫌弃,却只能自己动手给两人搭窝生活。
      荒岛上动物有,很少,家禽绝迹,最大的好处大概是有一座高山,从山上流下的水解决了基本的生存问题,树林中果实男人看着能吃的都让那男孩子先试了一遍,确保无毒才经常采摘。周围除了这座孤岛只剩汪洋大海,男人试着爬到山顶看一看,可是山是未开发过的,爬上去何其难,更何况身边还有着一个小拖油瓶,男人经常自问留着这孩子干什么。
      随着时间日益过去,男人记录日子的石头已经换了一块又一块,他不再像当初刚到这个岛上时那么焦躁,虽然每次噩梦醒来,他都会失神狂躁,男孩被他弄醒了多次,却一直沉默不言,这让男人更加心绪难平,他们都是仇人的孩子,他甚至是那个男孩的杀父仇人,是怎么能这些年相处下去的?这个孩子会不会不像表面上这么乖巧,暗自想致自己于死地?男人冷汗涔涔,却怎么也下不去杀人的手了。
      阳光和煦的天气,男人甚至会到海边沙滩上教男孩写字,这是个很聪明的孩子,虽然话不多,但一点就懂,一看就会。每次学会了新的字词或者成语,男孩甚至会微笑期待着男人的表扬,如果学到了比较难的,男孩则会一整天都拿着树枝写写画画,即便是身处荒野,这孩子都给人一种生的希望。
      等到孩子又大了些,男人便摘下树叶教他吹曲,他曾精通音律,如今在荒岛之上,却只有一个孩子能听到他的演奏。又过了些时日,他用偶然发现生长的竹子做了只竹笛,男孩兴奋地每天都起早贪黑地练习,他们同榻而眠,男人每天都能感觉到男孩天还未亮就穿上衣服拿上笛子出去了,他喜欢在海边吹笛,男人教他的都是些温柔欢快的曲目,不是为了别的,因为他们都不愿想起当年的事。
      比较头疼的是随着男孩一点点长大,他当初身上的衣服早就不能穿了,那时候两人飘到岛上,幸好男人的包裹也顺着浪推到了岸边,不至于这些年没衣服生活,但男人的衣服对这孩子来说实在太大了,很长的时间里,男孩都穿着极不合身的衣服四处跑着,好在这荒岛四季如春,两人随便瞎穿也没什么事。
      男人尽自己的能力把所能教给这个孩子的都教了,除了剑法和武功。虽然他们现在表面上和平相处,谁知道会不会背后藏着什么,看着这孩子渐渐长大,男人心中的恐惧就愈发厉害,他不敢和这孩子同榻睡觉,有时候也会做梦这孩子会杀了他为自己的父亲报仇,他在日渐焦虑中突如其来的病了,这是他们俩来了这岛上第一次有人病了,距离那一年已经过去了九年。
      男孩现在已经是一个少年了,他正在抽芽一样的长高,男人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已经不再是松松垮垮,但他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,岛上没有什么药,有也没用,男人不通药理,他也不懂,只能按照男人说的土办法让他在床上躺着,取火把屋子里变得更热,然后频繁地更换男人头上冰凉的布巾。男人似乎又被梦魇着了,一直在哭,手抓着他的手臂不让他动弹,他不禁想起来刚来荒岛的那几年,那时候他做的噩梦都没有男人的多,男人有时候会哭,有时候会喊“杀”一类的话,有时候会骂他的父亲,然后醒过来时总是一副极尽凶恶的模样。他从男人的梦话中大概知晓了当年的事,他可能是不像他自己的父亲,他没有想要杀了男人的心,孤岛之上他甚至对男人有一丝感恩的心情,虽然事关两家恩怨,但男人这些年还是用平和化走了戾气,男人所教给他的,这些年两人所相依为命的,都一一记在他的心头,他做不到恨,也不愿去恨。
      男人的身体一直健朗,虽然土办法看起来不怎么靠谱,几日之后,男人的病还是好了,他看见那孩子坐在床前一直照顾着他,面容满是憔悴,心中泛起心疼,他杀不了这个孩子了,他早知道,无论未来这孩子会怎么对他,他都只能认命,孤岛上九年的相依为命,是他活下去的最后动力,于他而言,若没有这个孩子,这些年他是死是活又有什么意义呢?
      他们要走出这座孤岛,男人想,外面的世界那么广阔,那个孩子还从来没有见过,不能随着他死气沉沉的心一辈子被拘束在这个岛上。
      总有一个地方能让他们安安稳稳的活下去。
      他们这就去找出去的路。


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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